英葛·慕勒：欢悦如诗的光影冒险 | INTERNI专访
▲ 德国设计师，英葛·慕勒。
有着艺术家形象、哲人气质的英葛·慕勒（Ingo Maurer）1932年出生于德国康斯坦湖的爱和瑙岛。年轻时的慕勒曾受过排版及平面美术设计的训练，奠定了他的艺术修养、美学思维和创作方法论。1965年慕勒创作的Bulb桌灯将传统梨形灯泡夸大复制，在率性的光线勾勒下，造形简单却极具冲击力。这件作品在1966年被纽约现代美术馆收藏，同时也获得法国文化部颁发的奖章，1967年美国《纽约时报》更以头条《灯泡里的灯泡》来报道这件作品。一般灯具设计无非是想方设法地把灯泡遮蔽起来，而灯泡的震撼力则展现了慕勒不拘一格的审美理想。
▲ 慕勒于1966年设计的Bulb桌灯。
初试啼声后的佳评鼓舞年轻的慕勒从此投入光的魔幻世界。他结合自己团队的技术研发结果，打破结构机能与艺术的界限，创造了无数欢悦如诗的设计作品。进入设计界将近半个世纪，慕勒设计的200余件作品犹如现代灯具设计史般洋洋洒洒，其天马行空的创想充满了感染力。从灯具造型到光影雕塑，再到灯芯研发，慕勒在灯具设计方面的影响力几乎无人可及。众多评论者认为慕勒的作品并不存在于现代主义或后现代主义设计的范畴，他的设计完全表达自我的思考，是极具视觉感及功能性的产物。因为慕勒的创作不可预测，也不能被定型，他所创造出的作品总是出乎意外，给人无法形容的惊喜。
▲ Ringelpiez系列的新款灯罩由折纸制成。
对科技的包容态度使慕勒的设计永远有着新鲜感。一般设计师可能习惯把电路和机械结构隐藏起来，但慕勒则认为这些工业元素反而可以增加作品的美感。比如在LED Tapete的制作过程中，他和他的团队生产了供安装LED的线槽。“这些线槽令我疯狂，我对它的美感也如痴如醉。”慕勒说，“我总是避免把重要的东西隐藏起来，避免完整形式的缺失。”与科技的亲密接触也并不是故事的全部，慕勒对于老式的照明技术也有着相同的热情。“我不忍心看到白炽灯泡走向末路。把这个绝妙而美好的标志从生活中抹去，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他认为，“光的源头便是火，白炽灯是火最后的延伸。”在保护灯泡的事业中，慕勒并不孤独，但他是最活跃的反抗者，比如他曾用出色的设计方案来抨击2008年欧盟投票通过的逐步淘汰传统白炽灯泡的决议。为此，他还策划了两场展览，呼吁公众抵制这项决议。
▲ 罐头形状的Canned Light。
慕勒与他的设计团队擅长从生活中取材，寻常的物品一旦被转化成发光体，很容易让人惊讶之后莞尔一笑，并联想出种种的故事。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的坎培尔（Campbells）蕃茄浓汤罐头变成了Canned Light吊灯，人们仿佛可以嗅到浓郁的食物香味。以意大利国民饮料瓶制成的Campari Light，一串10个晕散着红光的灯泡，像是热闹的聚会。Bibibibi桌灯，读到名字已经让人脑中浮现出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鸡，媚俗的艳红鸡脚与俏皮的羽毛，家禽姿态活灵活现。Birds Birds Birds飞鸟灯系列中一个个长了翅膀的灯泡则如同一群快乐飞翔的小鸟，而慕勒捕捉到了鸟儿倾巢而出的景象以及洋溢出的活泼动感。
▲ 以意大利国民饮料瓶制成的Campari Light。
“我对光有着本能的敏感，并痴迷于这种介于物质与非物质之间的神奇魔力。”慕勒的作品以理性科技成就感性表达，富含实验性与挑战性，像个炼金术师怀抱化平凡为神奇的强烈企图。他并不只是将材料任意组构，而是克服了种种技术挑战，每一个看似随性的细节处理，其实都经过了严谨精确的考虑和计算。今年85岁的慕勒带着他的新作再次来到2017年米兰设计周，在欧洲灯光国际照明双年展（Euroluce）的现场，与INTERNI聊起关于光影的思考与感悟。
▲ Bibibibi桌灯。
Q = INTERNI
A = Ingo Maurer
Q: 你是否认同“能创造光明的人不是上帝耶稣就是发明家爱迪生”这一观点？
A: 是的，上帝创造了光明，人类钻木取火获得自己的第一束光源。当爱迪生将钨丝灯泡带入每个家庭时，火源照明渐渐消失，白炽灯成为最后来自大自然的光明。
▲ Birds Birds Birds飞鸟灯。
Q: Bulb 系列不仅是你对爱迪生的敬意，也开启了一种全新的照明思考：使用者像是一位神秘的操纵者，在你的设计中与镜像、射线、影子这样不太寻常的介质发生关系，这就是你曾经所说的“第四维”吗？
A: 这个系列的设计灵感源于我对爱迪生的敬意，但它并非是一个关于照明设计的全新思考。它给大家的感受非常简单，就像在威尼斯陪着红酒吃光一盘墨鱼意面。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光影魔术师”，我只是对光有着很深刻的感知，并用设计来呈现我所着迷的光，让更多人体验、把玩和探究。而光的“第四维”取决于它是如何被利用的。我认为最有意思的空间体验并不是只有一束固定光源，它是会随着体验而不断变化的。在家居环境下，供人“把玩”的光线就会让生活生动许多，在玩儿的过程中你也就选出最适宜的光线。而我最爱的光芒，既有女性化的细腻柔软，又有男性的克制与理性。
▲ 为巴西圣保罗的非凡酒店大堂（Unique hotel, Sao Paulo）定制的Flying Disc系列。
Q: 你的设计被评论为“兼具诗意和技术”，你更偏向照明的新技术还是设计的抒情性？
A: 幸运的是这个时代的技术满足了过去人们难以想象的创造力。先进的科技和多元化的人文环境，为我们构建了工艺与诗意共生的基础。在我所熟知的领域，人们都不需要特意地去构建诗情画意，它就在那儿，是由心而发的感悟。
▲ Zettel’z白色便签纸吊灯。
Q: 光线会影响人们的健康状态吗？不良光源会对身心造成伤害，而优质光源可以制造幸福安康的感受？
A: 的确，光线就像我们每天赖以生存的面包，每个人都有不同感官认知。有的光源可以制造快乐和幸福，而有的就像杀手一样摧残着我们，尤其是那些无法控制的LED灯，它们就像是恶梦一样。钨丝灯最完美的是它的光源温暖而细腻，让我们从内心体验到关怀和温煦。
▲ 在展览“Ingo,Piero e l’uovo”中，慕勒的蛋形发光装置由破碎的鸡蛋皮手工拼接制成。
Q: 除了灯具作品，你经常为建筑空间进行照明设计。这种体量上的差别会影响到你的设计切入点吗？
A: 建筑空间的照明设计困难重重，概念的发展受制于与各个机构的合作。在地区政府、议员、建筑师和艺术创作者之间找到的平衡点会削弱创意的力量。在最近的旅行中，我发现罗马圣·皮特广场（St. Peter’s Square）的照明设计就让整个环境变得十分糟糕。所以，每当我开始一个新项目之前都会问自己“是否喜欢这个项目”“是否愿意与统筹建筑师共事”“有多少可以让我去任意发挥的空间”。
英葛·慕勒公司位于德国慕尼黑，自1970年以来未曾改变。40多年来的设计作品一律出自它所拥有的生产线，部分极度疯狂的作品则由他和工匠手工完成，大多成为博物馆里的珍藏。
▲ MaMo Nouchies系列纸灯。
本文来源自《INTERNI设计时代》5月刊Designing。
采访、文字 / 刘雅羲, Olivia Cremascoli
图片 / Ingo Maurer
摄影 / Robert Fischer, Andres Otero
翻译 / 刘雅羲
编辑 / 若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