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意大利：一场设计较量
举一国之力来推动设计领域的发展可谓是由来已久的传统。从各种各样的展览，比如伦敦设计博物馆在2017年“加州设计”展览中所倡导的“加利福尼亚设计如同意大利制造”，再到荷兰、比利时或法国各国设计人才在设计周期间的集体努力，不难看出国家概念在设计叙事层面依然非常活跃。
但在全球化世界中，国家因素还有多重要？看看20世纪50年代的两件物品——由美国设计师伊姆斯（Eames）夫妇为德国品牌Vitra设计的DAW椅,和意大利设计师卡斯蒂格利奥尼（Castiglioni）兄弟为意大利品牌Zanotta设计的Mezzadro椅，可以看到设计意图的巨大差异：前者专注于材料和技术的创新，后者代表着社会进化。两者并非体现出国家因素对于产品的影响。由此推出，国家之间的差距是否仍然存在？
▲ Daw椅，由伊姆斯（Eames）夫妇设计，属于Eames塑料系列，该系列是设计史上以塑料外壳进行座椅生产的首例，来自Vitra,1950年。
正在为美国办公家具巨头Steelcase完成座椅系统的设计师、米兰理工学院教授奥多·菲奥拉万蒂（Odo Fioravanti）认为答案是肯定的，“差距仍然存在，并且填补它是一件好事。在美国，设计是一种商业工具：基于专业化的培训，它提供投资回报，在创新或沟通中扮演重要角色。而在意大利，设计是一种思想表达，由思想衍化成形式。意大利的设计根源于建筑，一种偏重人文主义而非技术性能的学科，涉及历史、社会学和人类学。意大利独一无二的设计体系催生了非同一般的景象，比如激进设计或孟菲斯派。当我听到美国学生抱怨缺乏工作机会时，我会说：选择一个感兴趣的主题，也许不是那么重要或者迷人，成为这个主题的真正专家，这有点像弥合意大利与美国之间差距的做法：前者注重设计的广泛性，而后者注重专业化和技术。”
美国的年轻独立设计师也注意到弥合差距的必要性。美国摄影机构AnotherView艺术总监马可·塔巴索（Marco Tabasso）评论说：“直到几年前，美国的设计人才还大多是集中于纽约的设计师，以深色木材和黄铜来制作灯具，他们没有丰富的国际经验，但他们都以个体或小型公司的形式而存在，注重商业和营销。而欧洲设计师恰恰相反，他们有高质量的产出，但不知道如何定位或出售。现在，多亏了像穆瑞·莫斯（Murray Moss）和大卫·阿哈德夫（David Alhadeff）这样的画廊主来展示本地作品，以及许多美国年轻设计师选择在欧洲学习，使得美国设计产品变得更精致优雅且富有哲理——尽管视觉、触觉和技术成分仍占主导地位，但你可以看到一定的复杂性。”
▲ Mezzadro椅，镀铬钢制，带喷漆塑料座，底座为山毛榉木，由阿切利&皮埃尔·贾科莫·卡斯蒂格利奥尼（Achille & Pier Giacomo Castiglioni ）为Zanotta 设计。
事实上，正如德芬·科兹（Defne Koz）和马可·苏萨尼（Marco Susani）所报道的那样，设计界已然发生切实的改变：前者是意大利人，曾在Olivetti和埃托·索特萨斯（Ettore Sottsass）一起工作，如今担任摩托罗拉交互设计部门的掌舵人；后者从土耳其移民到米兰，在设计公司工作多年之后前往美国。他们已经在芝加哥待了10多年，“美国设计拥有Eameses、Loewy和Knoll等经典传统设计公司，Apple、Frog和Ideo等前瞻创新设计公司，以及一批势头猛进的创新公司，只不过几者之间还需融合，这也是我们在芝加哥伊利诺伊大学开设培训课程和工作坊的原因。”
▲ 画面来自AnotherView。
教育只是影响未来设计的因素之一。“最重要的是，这些公司设定了创新水平的基准以及如何创新的方式。在意大利，任何措施都有可能引起非常明显的结果，因为这些公司规模很小，通常由企业主直接负责。而在大型美国公司中，一些措施不会即时发生影响，因为需要考虑大多数的利益，所以决策非常漫长。”意大利汽车设计公司创始人莱昂纳多·菲奧拉万蒂（Leonardo Fioravanti）说。
▲ 画面来自AnotherView。
“就此意义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个国籍问题，还涉及规模和管理问题。”Barber＆Osgerby事务所创始人爱德华·巴伯（Edward Barber）说道，该事务所与各大品牌互动密切，不仅包括欧洲品牌，也有美国品牌，“我们与美国品牌Knoll和Emeco的合作是直接与管理层对接的，这与我们和意大利设计公司的合作关系非常类似。不过，即使在一家大型美国公司，外部设计师与管理层之间的关系也是动态的，这一切都取决于公司对设计的重视程度。”
▲ 画面来自AnotherView。
(顾名思义，AnotherView是希望为人们提供一个看待事物的另类视角。其操作方式是将摄像机架在一个城市中的私人住宅中，连续24小时拍摄窗外景色，以连续的视角来看待室外场景的发生与变换，这些画面还可截取出来作为装饰销往世界各地的画廊。)
百事公司设计副总裁毛罗·珀西尼（Mauro Porcini）认为，设计对美国公司变得越来越重要，“其作用正在发生改变，因为商业生态系统已发生变化。如今，任何有好想法的人都可以通过千种方式获得资金来进行生产，通过社交媒体和网络进行交流和销售。设立公司的壁垒不再存在，初创公司正在占用市场份额。技术创新已经不够，从长远来看，仅仅凭借专利来获胜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做法。关键在于必须拥有完整的项目，包括服务、分销和沟通。最容易被忽略的短板会成为竞争者可以进入的裂缝，这就是为什么设计思维是有用的，而很多公司愿意投资它。”
这种情况应该引起意大利公司的担忧。因为，按照珀西尼的说法，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国人的设计意识在不断改进，使意大利设计渐渐失去优势。“此时，意大利应该填补自己的空白，也就是说，不再将战略投资视为失去时间和金钱的方式，而是将设计作为扩展业务的有效手段。设计必须在这个意义上做出根本贡献，但这种变化必须快速发生，因为美国正在发生的事情是全球业务范式转变最直接的反应。”
文字/Laura Traldi
翻译/molly
编辑/王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