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米兰市阿库西奥广场的前意大利国家石油公司服务站，被改造成为由拉波·埃尔坎执掌的Garage Italia 汽车艺术改装公司总部。经过由米歇尔·德·卢基带领的aMDL 工作室的修复和改造，这座20 世纪50 年代的标志性建筑容纳了一间由星级大厨卡尔洛·克拉科经营的咖啡厅和餐厅，历史由此焕发新生并展望未来。

▲ 两排霓虹灯沿屋檐的边沿安装在20 世纪50 年代的原始位置。屋顶上方的旗杆延续了最初的设计。

Q = INTERNI

A = Michele De Lucchi

Q: 米兰Garage Italia 项目负责人拉波·埃尔坎（Lapo Elkann，法拉利集团副总裁）曾宣称：“我们设想把意大利的卓越领域，如运动、设计和美食汇集在一处，它们是风格、激情、创新和美感的代言。”“为了发挥‘定制’的潜力, 我们从汽车改装做起，将量身定制的服务多样化。”“‘意大利制造’这张新名片起源于米兰，这座城市是当代意大利设计的象征，对未来有建设性的推动作用。”德·卢基建筑师，作为这一项目的设计师，这个项目对你来说具有怎样的意义？

A：这意味着开拓一个既新鲜又怀旧的领域，直到今天，我对汽车领域仍然不是特别敏锐。那些存在于日常生活中的事物，不知怎的，我似乎失去了对它们独特魅力的感知力。在拉波的愿景和Garage Italia 的业务中，我重新认识到：人们总是寻找一个载体来展示其想象力、定义其身份，这个载体可以是一座房子、一件衣服、一份食谱，也可以是一辆汽车、一辆摩托车、一艘游艇、一架飞机，或者一部智能手机。

▲ 两个曲面屋顶好似镶嵌着小块瓷砖的外墙，经过清理和修复从而恢复了原有的颜色。

Q: 也就是说，找到可以“重新定义并表达自我”的事物，是至关重要的？

A：是的。在当下，人们的满足感不仅来源于自身的营养摄取或穿着舒适，还来源于他人对于我们的人生态度、表达方式和行为方式的认知。这个一度被我搁置一旁的想法把我带回到40 年前的孟菲斯时代，当时我们曾思索如何创造一种新的语言，让人们通过物体进行自我标识—这是一种宣言，宣告着自己所属年代的现代性。这项工作促使我以极大的热情去寻找创造全新象征和幻想的载体。

▲ 入口处保留了20 世纪50 年代的玻璃，门后是由1100 余种汽车组成的巨大“云朵”，悬挂在吧台上方。

Q: 这是否在提醒我们，设计需要激发出一些令人兴奋的东西且避免重复？

A：当然。作为设计师，我们的工作总是在重复处理设计对象。建筑也是如此，除了考虑环境因素和使用功能之外，其他参数也被整合进来并发挥作用。这座前意大利国家石油公司服务站（AGIP）于1952 年由意大利石油工业先驱恩里克·马泰（Enrico Mattei）委托建筑师马里奥·巴恰奇（Mario Bacciocchi）设计，并于1953 年完成，这个事例很好地解释了我的意图：现在这座建筑已不再延续其最初的设计功能和目的，但它可爱又富有意义。它虽诞生于另一个时代，却在今天仍保有强烈的传播张力。把这座建筑物与所有大大小小的事物相结合，可以将我们带到拉波的定制哲学之中，这是一种非同寻常的“连锁效应”。

▲ 材料库空间内的扶手椅由法拉利座椅改制而成（Daytona 和488 款）。

Q: 在这耗时3 年的“连锁效应”中，我们看到的米歇尔·德·卢基是一位使用链锯制造木质房屋的人，这是否代表你作为当代人文主义者的一种态度？

A：是的，可能不止一个人会这么认为。这个复杂演变过程的每个片段都构成了一处独立的景观，Garage Italia最终将手工艺行业引向对细节的关注，旨在设计出更加人性化的未来。设计师和企业家通过使用者的行为，使他们保持自己特定的角色身份、激发出创造力。最后，人人都成为设计师。我这么说并非刻意谦虚，事实上仔细思考便能明白，人类是唯一可以从外部审视自己的动物，我们可以称呼、辨认镜子中的自己, 可以在人群中感知自己是个独立的个体。这正是智人之所以能够统治地球的原因，无论这一点是好是坏。一切都从人类开始，从人类建立自己独有行为方式的愿望开始，人类始终是基准点。21 世纪把人类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并让我们意识到人类存在的特殊性。

▲ Garage Italia 以海军蓝色墙壁和生铁色工业遗迹为特征，它们在黑色混凝土地板的映衬下显得更为突出。后方是材料展示间，外围墙壁被设计成巨大的书架，中间的书桌由一辆法拉利汽车的前部改造而成。

Q: 那么，已经掌握这一基本价值的Garage Italia 定制模式注定会大获成功吗？

A：个性化定制是一次伟大的创新，拉波·埃尔坎和他的团队所面临的真正商业挑战是：以大众的接受度为基础，他们能够在多大程度上传播这一理念。不过，这个模式得到了良好的国际反响，且Garage Italia 正在进军意大利以外的国家，包括中国、日本和美国。这些国家已经出现将不同功能混搭的尝试，但组织得不是很好。而我们的平台融合了星级大厨卡尔洛·克拉科（Carlo Cracco）经营的咖啡馆和餐厅，每天供应简单的午餐、餐前酒和晚餐，该空间也可用于摄影、时装表演、产品发布和艺术活动。它成功与否的衡量标准在于其展示创新的能力。

▲ 二层为餐厅。餐厅四周分布着由米歇尔·德·卢基设计、Cassina 出品的餐桌以及298 把采用赛车图形定制的餐椅。由Poltrona Frau 出品的皮革沙发与贾尼·阿涅利（Gianni Agnelli）历史悠久的法拉利相得益彰，沙发以双色皮革制成，扶手中隐藏着USB 端口。

Q: 但是，我们如何衡量一个提案在创新性方面的影响力？

A：通过其多样性来衡量。事物因其特殊之处而富有价值，差异性是维持市场丰富性和生机的源泉。例如，当我们在设计或生产一款椅子时，会不断寻求椅子的多样性。动物也总是以这种方式工作，比如鸟类筑造巢穴、蜜蜂建造蜂巢。不同的是，动物构建的形态几乎完全一致，而人类的创新性活动则重塑了建造的内涵。在这一点上，建筑设计比产品设计更为重要。

▲ 在餐厅空间中央，法拉利车身演变成鸡尾酒吧台；而在天花板上，玩具赛道的轮廓与Viabizzuno 定制灯具相契合。餐具选自Richard Ginori 品牌和Mepra 品牌的产品。

Q: 为什么这么说呢？

A：当你设计一件产品时，首先考虑的是对这件产品感兴趣的受众。而在设计一座建筑时，受众势必会包括那些对其并不感兴趣的人，也就是仅与该建筑存在物理关联的人。建筑此前并不存在于这个人口高度密集化的星球，它是对他人行为自由的一种限制，这就是普通公民及城市必须以某种方式接受它的原因。反思我们所处的人造世界、赋予它价值尺度已经成为首要问题，而价值评估须基于两个不同的维度：一个是具有代表性的象征意义，另一个则是具体的使用价值。

▲ 洗手间突显了其独特的设计：桃花心木和枫木镶板似乎在欢迎客人进入一艘游艇，墙上的画作展示了历史的记忆。特殊的镀锌处理引人注目，为Franke 出品的钢质水槽增添温暖的铜色，水龙头由Zanetti-Chin 出品。

Q: 从这个层面，我们可以反思前AGIP 服务站的改造意义：当事物不再被使用时，它们通常并不会分崩离析甚至消失？

A：当然。这个项目不仅仅关乎对一座20 世纪50 年代杰出建筑的修复。该建筑位于由两条道路相交而成的三角形地块，因此呈现出椭圆的流线型外观。这是一个现代流线型设计的绝佳案例，其特殊之处是拥有两个比例不同的水平屋檐，屋檐的圆形边缘延伸至阿库希奥广场上方，形成一个非凡的空气动力学悬挑结构。这座建筑被视为战后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标志，我们试图延续人们对这栋历史建筑的关注，因为它的地标意义不言而喻—对驾车人士而言，它是山皮昂大街的街道轴线，向北驶则通向米兰至拉吉的高速公路。

同时，我们希望让这栋建筑的未来充满活力、开放且富于积极意义。菲利波·托马索·马里内蒂（FilippoTommaso Marinetti）于1909 年在他的宣言中提及进步的象征和对未来的关注，我们为了弥补自20 世纪90 年代初以来对建筑的忽视而对其进行保守修复。清理和修复始自外立面的陶瓷马赛克瓷砖以及两个水平檐的曲面，得益于加斯帕罗利修复公司（Gasparoli Restoration Company）的技术，我们恢复了建筑原本的颜色。与此同时，毛里奇奥·米兰（Maurizio Milan）以工程师的身份完成了另一些基础工作，正是得益于他的专业技术，我们重新巩固了建筑整体结构。

以现代精神构思并以优秀的工程为基础，建筑最终采用平价材料和回收材料进行建造。当灰泥和石膏被移除时，不同形式的砖块显现出来。我们怀着与当年相同的愿望进行改建，创造出既能满足餐厅功能需要、又能兼作屋顶平台的新奇事空间，同时保留原有的车库建筑和历史特色。在屋檐的边缘有两排荧光灯，按照20 世纪50 年代的位置定位安装。在屋檐上方Garage Italia 标志的部分，我们则还原了最初的设计。出于可持续性考虑，我们使用艾利特（Airlite）油漆作为表面涂料，利用阳光来减少空气污染，同时消除霉菌和细菌。这样改造的真正价值在于使新建筑减少对环境的影响，并承载新一代创业公司的发展。

▲ 在餐厅尽头，被称为“丽瓦定制”（Riva Privé）的小露台俯瞰着阿库希奥广场，桃花心木和枫木镶板将空间布置得像丽瓦船厂生产的游艇，软垫座椅上覆盖着白色和蓝色的生态皮革。

Q: 建筑地上两层面积达1700 平方米，加上地下空间，其室内最有趣、最精致的部分是什么？

A：虽然细节得到了改进，但这个地方并没有失去机械车库原有的工业氛围。一层玻璃入口外侧的弧形墙壁和金属框架得以保留，以确保室内外的视觉连续。由模型组成的“汽车云”壮观地悬挂在转角商店前的吧台区，紧邻电梯以及摆满轮胎的楼梯；另一旁则延伸到Garage Italia 定制区。该空间铺设黑色的混凝土地板，品牌标志嵌入在玻璃圆顶下方的地板中央；内部隔断由生铁和深蓝色墙面组成，拉波·埃尔坎亲自挑选了这个颜色，以突出壮丽的内涵及其个人理念—色彩即生活。

背后的墙面被颇具创意的大型书架覆盖，用以展示个性化定制所需的各类材料，诸如用于车身的涂漆板材、车身贴膜，还有汽车内饰用的织物及皮革等，突出了材质和颜色的高质量及丰富性。二层的梯形空间即为餐厅，两侧的窗户为整个空间带来充足的光线。餐厅向户外露台延伸并形成一处游艇般的小空间，以桃花心木和枫木装饰，设有白色和蓝色的人造皮革座椅。在餐厅大堂中央，一辆汽车被改造成鸡尾酒吧台，天花板挂着一条玩具电动车轨道，而专门设计的软垫长凳和桌椅则沿墙体分布。室内陈设均与意大利著名家居品牌合作生产，同时受到汽车、船舶和飞机的启发。

在餐厅后方的烹饪区，烹饪台整体布局由卡尔洛·克拉科设计，这是另一个独特的构思，加强了他对意大利美食的表达。背后是毗邻树木的大型户外露台，用于组织户外社交活动。洗手间内饰有桃花心木和枫木材质的镶板，独特的镀锌处理使得钢质盥洗台和固定装置突显出温暖的铜锈效果。

▲ 为户外活动设置的大型露台，家具由Unopiù 出品，灯具选自Artemide 的Tolomeo 户外灯具系列。

Q: 总体来说，就像一套全新《甜蜜的生活》（Dolce Vita）中的图景。那么，在这里又会上演怎样的剧情呢？

A：是关于人类智慧的场景。端坐、观察、交谈，欲望和幻想变成令人惊讶的景象。这就是导演想要的效果。

Q: 领衔主演者是谁？

A：当数未来的旅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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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Antonella Boisi
设计/ Michele de Lucchi
项目负责人/ Angelo Micheli
项目团队/ Davide Ageli, NicolaBoccadoro,
Federica Cevasco,Silvia Figini, Francesco Forcella,
Alessandro Ghiringhelli
摄影/ Santi Caleca
翻译/ 钟子溦
编辑/ 柒月